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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米亚战争被遗忘的帝国博弈8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0/9/25 13:01:27

《巴黎条约》没有让俄罗斯丢失大量领土,却让其备受挫折。除了损失了黑海舰队、割让了比萨拉比亚部分地区外,俄罗斯在巴尔干地区也不再有任何威望,18世纪以来俄罗斯在东方问题上获得的利益丢失殆尽。一直要到年,俄罗斯才恢复了其在欧洲的主控地位。

黑海非军事化对俄罗斯来说是战略上的重大打击,如果俄罗斯再与土耳其交战,土耳其可以请求英国或是任何其他国家的舰队进入黑海,而俄罗斯却没有能力保卫自己易受攻击的南部海岸。摧毁黑海舰队、塞瓦斯托波尔和其他军港对俄罗斯来说是一场羞辱,被强制解除武装这样的事情过去从未发生在任何一个强国身上,即使法国在年拿破仑战争惨败后也没有被迫解除武装。俄罗斯遭受的对待在欧洲协调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欧洲协调的建立本来就是为了保证一个强国不会被其他国家羞辱。但是盟国在对待俄罗斯时,并没有将其看作一个欧洲强国,而是将其视为一个半亚洲(semi-Asiatic)国家。在巴黎和平会议期间,法国外长瓦莱夫斯基曾询问英国代表团,如果在俄罗斯黑海港口设立西方国家的领事馆以监督黑海非军事化的执行,这样做对俄罗斯来说会不会过于羞辱了。英国驻法国大使考利勋爵坚持认为不会,他指出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南京条约》也对中国强加了类似的条款。

在俄罗斯,克里米亚战争的失败让军队信誉扫地,突出了对国防进行现代化改革的迫切性,这不仅体现在军事上,还包括建设铁路、工业化、健全的金融系统等等。战争部自尼古拉一世以来一直受宠,现在风头被财政部和内政部盖过了,当然政府开支的很大一部分仍然用于战争部,这一点是不可避免的。

许多俄罗斯人心目中长期以来的国家形象——世界上最大、最富有、最强大的国家——忽然粉碎了,俄罗斯的落后暴露无遗。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都可以听到呼吁改革的声音,每件事均遭到质疑。克里米亚战争这场灾难暴露了俄罗斯各个机构存在的问题,不光是军事指挥上的腐败无能、海陆军技术上的落后、因道路不佳和缺乏铁路导致的长期存在的补给困难,还包括军队主要组成分子农奴的恶劣生存条件和教育匮乏、农奴经济无法支持一场对手是工业化国家的战争,以及世袭制本身的失败。批评者将矛头集中在尼古拉一世身上,是他傲慢执拗的政策导致了这场灾难和无数生命的消逝。“现在公众舆论对记忆中的尼古拉非常轻蔑,”尼古拉一世的皇后身边的女侍官丘特切娃在她的日记中写道,

每一次新的挫败都会导致对他的责难。他们指责他推行一套全凭个人好恶制定的政策;为了他自己的骄傲和荣誉而放弃了俄罗斯的传统;对不起我们的兄弟、东正教斯拉夫人;当他应该也可以给近东和教会带来新生命的时候,却让沙皇成了欧洲宪兵。

甚至政府精英层对尼古拉一世时期体制的失误也有所认识。“我的上帝,这么多受害者,”沙皇的审查官亚历山大·尼基坚科(AlexanderNikitenko)在他的日记中写道,“都是因为一个人的疯狂意志,沉醉在绝对权力和傲慢中……我们一直在发动战争,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三十年,维持着一支一百万人的军队,不断威胁欧洲。到底有什么意义?俄罗斯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什么荣耀?”尼基坚科反思道,在几年前,莫斯科的泛斯拉夫主义者还在宣扬西方如何正在衰落,俄罗斯领导下的新斯拉夫文明将如何会取而代之。“现在欧洲向我们证明我们是多么无知没落,我们对西方文明是多么傲慢无礼,俄罗斯真的多么腐朽!哦,我们是多么不幸!”

呼吁改革的人中也包括托尔斯泰。他的《塞瓦斯托波尔故事》让其一举成名,克里米亚战争的经历塑造了他的人生观和文学观。他亲眼目睹了许多军官的腐败无能以及对普通士兵和水手的残暴对待,而普通士兵和水手的勇气和坚韧则让他振奋。在战争期间的日记中,他第一次表达了激进改革的想法,并发誓用自己手中的笔来反抗社会不公。年11月,在从敖德萨到塞瓦斯托波尔的船上,船长向他讲述了运送士兵时的情形:“一名士兵如何在大雨中躺在潮湿的船舱底昏昏睡去;一名军官如何鞭打一名士兵,仅仅因为这名士兵忍不住挠痒;一名迟到归队两天的士兵,如何因为害怕而在船上开枪自杀,这名士兵的尸体如何没有举行葬礼就被扔到海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了解到的西方军队中普通士兵的待遇,这让他充分意识到必须有所改变。“我跟法军和英军伤病员聊了一两个小时,”同一个月,托尔斯泰在辛菲罗波尔附近的埃斯基奥德写道,

每一名战士都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有自尊心,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就像军队机器上一个高效的弹簧。性能优良的武器及使用武器的技能、年轻、对政治和艺术的基本知识,这些都让他们认识到自身的价值。而我们呢?愚蠢的徒步和武装训练、无用的武器、长官的压迫、年迈、缺乏教育、恶劣的食物装备把士兵们最后一点自豪的火花都扑灭了,甚至让他们对敌人产生过高的看法。

在法国和英国军队中,是否许多士兵都对艺术有很强的认识,这一点其实是颇成疑问的。和其他许多俄罗斯对“西方”的崇拜一样,托尔斯泰的分析中也有很大的幼稚成分,但是这些理想化的认识无疑强化了他的改革主义激情。

尼古拉一世去世时,托尔斯泰撰写了一份“军队改革计划”,呈给塞瓦斯托波尔守备司令奥斯滕-萨克恩伯爵,希望他能将此转交给亚历山大二世。新任沙皇据说倾向实行更为人道的政策,基于这一传言,托尔斯泰开篇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原则,虽然所说的部分是正确的,但是对塞瓦斯托波尔的守卫者来说实在有失公允:

我的良知和正义感不允许我对在我眼前实施的罪恶再沉默下去,这一罪恶正造成百万人的死亡,消磨我们的力量,破坏国家的荣誉……我们没有军队,有的只是一群受军纪威吓的奴隶,而指挥他们的则是盗贼和贩奴者。这群人不是一支军队,因为他们既不对信仰、沙皇和父国——这些词在多大程度上被滥用!——有真正的效忠,也没有勇气或是军事气节。他们所有的,一方面是被动的耐心和被压抑的不满,另一方面是残忍、奴役和腐败。

托尔斯泰强烈谴责了对农奴士兵的残忍对待。在一个早先的版本中,他甚至声言在“每一个被鞭打的战士”身上都埋藏着一种“报复的意愿”。这一意愿“被压抑极深,尚没有强烈涌现”,但是正在等待爆发之中,“我的老天,如果真正爆发的话,将会有什么样的恐怖场景降临我们的社会”。他后来把这一段煽动性的语句删除了,估计意识到这些话会让他的改革计划断送在政府圈子里。托尔斯泰呼吁在军中废除体罚,认为军队的残暴化导致了俄军在克里米亚战争中的拙劣表现。他提出应该对炮兵进行改革,在克里米亚战争中,俄军炮兵在联军米涅来复枪面前没有什么用处。在提出如何提高军队指挥能力的想法时,托尔斯泰对克里米亚战争中的俄军军官做了强烈的批评,指责他们残暴而腐化,关心的只是士兵的制服和演练上的细节,这些人当军官是因为他们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在这里他再次删除了一段激烈的言辞,在那段话中,他声称俄军高级指挥官们不过是一群宫廷幕僚,被选上指挥军队是因为沙皇宠信他们,而不是他们有多强的指挥能力。删除这段话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他的方案能有更多机会受到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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